“小秋？”他輕輕地叫了我一聲。

“啊？”

“小秋？”他不回答我的話，又喊了我一遍。

我白了他一眼，這人簡直有病，一直叫你又不說話，也不知道到底要幹嘛，這都什麽時候了，還在這開玩笑。

“小秋？”

“你有病啊，曲南星，你是不是......”我還沒等說完，他便上前一把將我抱在懷裏，雙手緊緊的好似鐵鉗一般，勒得人喘不過氣。

這....這家夥在幹什麽啊？老族長還在這裏看著啊，我想要伸手去推他，可是他卻動也不動。

“咳咳咳——世風日下，世風日下啊！”老族長看著我們的方向，十分不客氣地道。

我只覺得脖頸處似乎有些濕潤，他那銀發好似綢緞一般散在衣衫之上，柔滑似水。

過了很久以後，他才放開我，一開口的時候，聲音竟是想象不到的嘶啞，

“我終於找到你了。”

我抿了抿唇，前幾日他用禁術損耗了自己一半的壽命來看我，不知如今身體如何了？一想到他這般對我，我的鼻子竟有些發酸，

“你的身體還好麽？”

曲南星動了動唇，剛要說話，可是老族長卻先開了口，

“呵呵，好？如何好？本來就....”

“族長——”曲南星突然打斷他的話，不想他繼續說下去了，那老族長果然適可而止。

我總覺得他二人之間有事情瞞著我，尤其是曲南星。

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和我說實話，好麽？”

我看著族長的方向，有些懇求地道。如今已經到了這般田地了，有些事就沒必要再瞞著了。

那老族長實在是氣不過，指著曲南星道：“你到如今還想瞞著她作甚，難道她親眼看著你的時候不會難受了嗎？！”

他這一句話好似一道驚雷披在了我的心上，我只覺得腦袋上面好像是懸著一塊冰，什麽叫‘曲南星死的時候？’

“你....你說什麽？！說清楚！他怎麽會死，為什麽？！”我不顧身份，上前抓住了族長的衣領，使勁兒地搖晃起來，眼淚不知為何便流了出來，肆意洶湧，不是說過了三清池水便可以忘了這情嗎？可為何我現在還是這般難受。

“放肆！”

老族長手指輕戳了一下我的額頭，我便定在那裏不能動了，他轉頭看著曲南星，卻始終說不出一個字，只嘆了口氣，又轉過頭去。

“為什麽？我已經不再奢求了，為什麽還是會這樣，為什麽？你說啊，曲南星！”

我實在控制不住地吼了起來，心仿佛被割裂了一般難受，他的人生，若是沒有遇到我的話，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麽多的波折？

“南星他本來就有一種特殊的能力，能夠預知未來所發生的事情，這便是神賦於他的特殊能力，而我之所以會選擇他繼任雪族族長，便是看上了他這樣的能力，然而，我卻在他的預知夢境中看到了你——”

族長指了指我，接著道：“卦象和夢境全都在顯示著，他的死亡會是因為你！所以，我便不願你和他多接觸，畢竟是我一直以來培養的繼承人，可是.....可誰想到他竟然為了你，連夕月都傷了，還動用了的禁術！”

我不等說話，族長繼續道：“那日他從寰宇山回來以後，我便著手他同夕月成婚的事情，可是他偏偏要回去找你，夕月阻止，他便動手將她傷了，他雖不喜歡夕月，但總是將她當成妹妹一般看待.....”

我閉了閉眼，周圍此刻全都安靜了，我的眼裏只有那抹消瘦的背影，他的身子顫抖著，並未轉過身來，同我說一句話，可是我卻能感受到他此時的絕望。

你身邊有沒有這樣的一個人，從來不多說什麽，只是一直默默陪伴在你的周圍，對你好，不讓你知道，為你付出，卻是心甘情願從不奢求什麽回報？

“放開我。”我輕聲道。

族長擡手，在我額頭上輕觸了一下，我便又能動了。

我緩步移動到曲南星的身後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，他的後背輕輕顫抖了一下，想要掙紮，可是我卻並未給他這個機會。

“為什麽，你什麽都不說啊？你為什麽要瞞著我這麽多？”

“沒有。”半晌，他只回應我兩個字。

“沒有什麽？你心裏有我，瞞著我，你關心我，瞞著我，你喜歡我......甚至你都瞞著我。”我靜靜地說著，心裏終於暢快了許多。

“我知道你不愛看電視劇的，可是你知道麽？我小的時候看過一部韓劇叫《對不起，我愛你。》”

“那個男主角在結局的時候死了，女主角最後也在他的墓碑前服毒自殺了，小的時候，我總是覺得那女人很傻，可是.....我現在覺得她很幸福。”

“因為，她能夠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，哪怕是下地獄，也是值得的。”

眼淚低落在他的銀發上，我心疼的捧起來那抹柔滑的銀發貼在臉頰，輕聲道：“曲南星，我們一起死吧，一起下地獄，我再也不想你這樣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。”

“不——”

他轉過頭來，眼圈通紅，睫毛上還掛著水珠，我心疼地捧起他的臉，柔聲道：“再也別丟下我一個人了，好不好？”

見他不語，我繼續道：“好不好？別丟下我一個人了。”

他動了動唇，剛要說話，可是那乘著我們瓶子似乎被打開了，我們幾人都被倒了出來，曲男星的手始終沒有松開我，直到我們又見到了無憂。

她靜靜地看著我們三人，

“可有遺願？”

“白煜呢？”我並未看見白煜的影子，可是我總是覺得他倒是不至於將他殺了。

“這與你又有什麽關系？如今你已是泥菩薩過河，自身難保了，還管那麽多？”

“你還是不肯回頭？”

“我為什麽要回頭？我回頭又有何用處？”無憂呵呵一笑，我只覺得她這笑容能將人的心都冰凍。

“好，那我要一個婚禮。”

我說完這話，在場的所有人的全部都朝我的方向看過來，無憂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，又問了一遍，

“你方才說什麽？！”

我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道：“我要一個婚禮，我要和他結婚！”我指了指曲南星。

“胡鬧！”

“不行——”

兩道聲音同時響起，一道是老族長，另一個便是曲南星。

老族長似乎覺得荒唐，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，而曲南星面上則是一副痛苦而又糾結的表情，仿佛我說錯了什麽話一般。

“為什麽不行，我喜歡他，他也喜歡我，我們就應該在一起。”

“可是他已經同夕月有了婚約了，你這樣做是的不合倫常的。”

“倫常算個屁！”我直接將心內最想說的話說了出來。什麽天道，什麽倫常，全都是害人的東西，若不是什麽該死的天道，無憂又為何會迫害，變成如今這個樣子，若不是所謂的倫常，我又為何會跳進那三清池，為何要放棄曲南星。

如今，我想要這一生，能有一次，為了自己而活，而不是什麽雪族，什麽獵鬼師的責任。

“人這一生，總是要為自己活一次的，我不想後悔。”

我說完這句話，老族長卻在那裏唉聲嘆氣，我本以為無憂不會答應， 可是他卻在我們幾人爭論不休的時候開了口。

“好、就讓你二人辦了這場婚禮。”

一言既出，滿座皆驚，我挽著曲南星冰涼的手腕，想要努力把它焐熱。

“這樣會害了你的，小秋，你怎麽這麽傻....”他聲音有些悲傷，眼裏霧氣濃重，伸手為我理了理額前淩亂的頭發。

“我再傻，也不會同你一般默默為一個人做那麽多事情，這一次，不管如何，就讓我為了你，也為了自己，活一次，我不想在委屈你也不想再委屈自己了。”

我又仔細地看了看他那漂亮的臉，總算是能夠一起了，哪怕前方是地獄也好。

“好，不委屈了。”

半晌，我終於等到了他的回答，只覺得這一生，總算沒有白活。

無憂手下的人做事很快，無憂的手下不知道現代的婚紗，所以只做了兩套古裝的結婚禮服。

就在我在房間裏化妝的時候，無憂突然進來了，她摘下面紗，看了眼梳妝鏡中的我， 繼而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，十分客氣地道：“可以讓我幫你麽？”

“好。”

我同曲南星一樣，都是一頭銀發，長之腰際，她捧起我的長發，在頭上打了一個發髻，之後又將手上的鳳釵插進了我的發裏。

“你知道麽？我真的很羨慕你，因為你能和自己最愛的人成婚，不為任何目的，你真是幸福的。”

“你不愛崇元，可是為了白煜，卻選擇了他，如今可是後悔？”

她手上的動作一頓，輕笑了一聲，

“後悔？這世間最無用的事情便是後悔，如今我已無路可退，只有向前。”

“其實....”

“你可聽過《之子於歸》？”我剛想說話，便被她開口打斷。

“什麽？”

“一首好聽的曲子，但凡新人成婚的時候，我便聽過他們唱。”

‘一曲長歌婉轉，一顧只影闌珊。’

‘一夢紅塵路漫漫，幾處聚散。’

‘且將三途望斷，再伴晨夕暮旦。’

‘與君許一世長安，不換。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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